夾嶺村最近頻繁出入一些警察來做有關秦嘉平的風評調查。村民們面對公職人員基本是知道什麽就說什麽。結果別說, 從他們嘴裏真的了解到了很多秦嘉平的相關事跡。他在夾嶺村下鄉幾年，桃色花邊能列出一大串的人來。

這一系列舉措在夾嶺村引起了極大地猜測, 等到夾嶺村村民知道秦嘉平因為流氓罪被收監之後，人人嘩然！

這時他們還不知道秦嘉平流氓的是孟春瑤，只當是這些年有別的姑娘被他糟蹋, 現在秋後算賬呢。這時候人正義感強啊，不少村民後悔憋著沒說的或者後來又想起來的, 都又去警局來了一撥舉報，秦嘉平的汙點嘩啦啦紙片一樣疊加。

不過這也稍微給辦案增加了些許難度，因為好些內容都是道聽途說, 當不得真。不過這一波全民舉報的熱潮非常好，當地公安部門趁機給各村做了幾次普法活動！

人證物證聚在，夾嶺村案件以極快的速度立案偵破。秦嘉平在當地臭名昭著，相信不久會有更多人知道他的惡行。

孟家此時正處於水深火熱當中, 他們得知二妮兒真的敢去報案, 孟慶宗恨不得把這死丫頭抓回來打死。都說家醜不可外揚！這一下他們幾輩子都要擡不起頭了。

另一頭在省城秦嘉平的父母也收到了兒子犯案的消息, 連忙請假馬不停蹄往夾嶺村趕來。

眼看著一場持續性的大風波在醞釀，燕哲守在孟春瑤面前依然是可靠無畏的模樣。

【害怕嗎？】

孟春瑤堅定搖頭：“我不會退縮的！他應該收到懲罰, 害怕的應該是他們！燕哲，我決定了, 我要考大學, 學法律, 我要守護正義的底線！”

小姑娘鬥志昂揚，燕哲心裏就放心了。他別的不怕, 就擔心她自己過不去心裏的坎兒。

燕哲微笑著拍拍小姑娘的頭，跟她一起去書店買書和覆習資料。孟春瑤也不打算再多等一年了，奮發圖強決定明年夏天就參加高考試一試，這件事從側面激勵了小姑娘渴望學習的迫切願望。

二人去書店，沒成想遇到一個熟人——邵舟平。

三人打了個照面，邵舟平左右看了一眼，挑起眉毛問燕哲：“你們認識啊？”

燕哲點頭，在他身邊的孟春瑤輕聲對他說了一句：“之前在書店和這位同志說過幾次話。”隨後她跟邵舟平打招呼：“你好邵同志。”

對於邵舟平和孟春瑤可能已經認識的事情他並不意外。但是讓燕哲沒想到的是，當三個人聚在一起，他心裏居然有點覆雜。說不清楚的覆雜。

“這麽巧，咱們一起吃個飯吧。”

三個人隨便找了個幹凈實惠的餐館，四盤菜一碗湯。

“對了，婦聯那邊回你消息了嗎”

燕哲搖頭，告訴邵舟平還沒收到回信。

他這段時間一直沒閑著，為了孟春瑤的案子東奔西走，查閱了大量資料，還把目前的刑法從頭到尾吃了一遍。先後給婦聯寫信，又請趙教授幫忙。總之一切從普及基層法律，保護婦女權益出發，積極博取各方面的支持。

這頓飯吃的時間不長不短，飯間氣氛也算融洽，邵舟平是個很會和人相處的人，他大概詢問了一番燕哲和孟春瑤在夾嶺村的淵源，之後就一直在案件上幫忙，直言有需要盡管說，婦聯那邊他可以打電話幫忙。

燕哲心裏對這個男主的表現真的是沒話說了，閃閃發光的偉光正。

飯後出門，邵舟平獨自離開。燕哲送孟春瑤回工廠宿舍。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，到門口的時候，燕哲鬼使神差地拉著孟春瑤。

“怎麽了？”

燕哲看著面前青春漂亮的孟春瑤，心臟覆雜的就像是一團被貓咪瘋狂拍打的毛線球。

他特別特別想知道，她對男主是怎麽看的……

【你覺得邵舟平怎麽樣？】

“挺好的啊。”

孟春瑤毫不猶豫回答，然後無辜地看著他，燕哲面對這樣澄澈的眼光，那一句【你喜歡這樣的男人嗎】還是憋了回去。

咳咳，孩子還小，不適合問這種話題。

燕哲在心裏給自己找好理由，恢覆笑臉跟她道別，剛要轉身驀然手腕一熱，這一次換成孟春瑤拉住他。

孟春瑤的眼睛一直很漂亮，像是盛滿了清澈的湖水，眨呀眨呀，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臉孔。

孟春瑤：“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一句話。”

燕哲：？

孟春瑤嫣然一笑，嘴邊的酒窩又深又甜美：“我說過的話，沒想過後悔的。”說完轉身跑回工廠宿舍。留下燕哲一頭霧水。

你跟我說老多話了。是哪一句啊？！

——

燕哲接下來幾天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麽話，最後也沒想到孟春瑤是指哪句，後來被別的事情吸引走註意力，就暫時把這件事擱置腦後。

他之前給省城婦聯主席寫信，今天有消息了。不僅有消息，婦聯的工作人員直接就已經到他們鎮上了！

夾嶺村村長把村民們都召集起來，告訴大家，省城的婦聯來他們村開講座了！

“啥是講座啊？”

“就是去開會！”

活了一輩子的農民們不知道什麽是講座，但是一說開大會，他們就懂了。以前生產隊的時候，每天晚上隊長和政委都要給他們開會，必須開滿一個半小時，隊長講完了政委講，翻來覆去都是那些內容。

不過這一次是第一次聽婦聯的人開大會。

省城婦聯派來兩位工作人員，當婦聯收到燕哲的論文式信件的時候，就決心把夾嶺村的事情當做典型重點解決，響應政策樹立榜樣。

張春梅是出色的心理學教育專家，當初下鄉的時候見識過太多收到迫害的婦女兒童，從此就決心做一名革命道路上的先驅者。這一次孟春瑤能運用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，讓她對今後的奮鬥充滿希望。

“鄉親們，我是來自程誠婦女聯合會的張春梅，我今天來是想跟大家……”

這場大會整整開了三個小時。前一個小時，主要宣揚目前國家的婦女兒童保護法，然後把夾嶺村秦嘉平的事件從法律客觀角度告訴大家。夾嶺村的村民們因此才深刻認識到秦嘉平犯罪情況。

後一個小時，在場的男性離開，留下夾嶺村的婦女們，開展安全講座，張春梅說話很有感染力，說了很多故事。

最後一個小時是知心角落，張春梅去一個小屋子關上門，在場的婦女們每個人都進去跟她談話，可以說家長裏短，可以問省城風情，也可以告訴她從來沒有人知道的秘密。這一下就打開了她們心底最私密的秘密。

夾嶺村的婦聯講座不是唯一一站，張秀梅他們趁熱打鐵，在周圍下屬各村各鎮都積極開展普法教育，同時她對待秦嘉平的案子抱有十二萬分的熱情，積極參與案件進展，一定要嚴懲惡徒！

秦嘉平的案子在元旦前開審。人證物證具在，再加上影響甚大，當場宣判有期徒刑35年。孟春蓉判決有期徒刑7年。秦嘉平聽完宣判，當場昏死過去。

孟春蓉面對自己的審判結果呆滯無比，眼前的最後一抹光被徹底抹去。

“我要坐牢了……？”

為什麽？為什麽？她重生一次，本應活的比上輩子幸福，怎麽一切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？

上輩子好歹過了幾年好日子，這輩子一睜眼就進監獄了！

孟春蓉神情癲狂，她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事情變成了這個樣子！

“我要訴訟！我不服！我要見孟春瑤！我要見燕大栓！”

——

從法院離開，燕哲擡頭凝望朗朗乾坤，心中暢快無比。孟春瑤走到他身邊，輕輕握了一下他的小指。

“我們成功了。”

對，我們成功了。

接下來的一段日子，燕哲和孟春瑤每天都很忙，他要上班，要做報告，一個不小心還被頒發了英雄獎章，偶爾還要抽時間跟孟春瑤補習知識準備高考，總之好多事湊到一起，忙得他幾乎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生活。

這期間從監獄傳來消息，秦嘉平在臘月25那天自殺了。

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，燕哲心裏咯噔一下。此時此刻他才驚覺，事情到了這個地步，他還沒有離開的跡象！

臘月28，燕哲收到消息，孟春蓉想要見他一面。

燕哲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詫異。孟春蓉提出他的探監？他沈吟了一會兒就換好衣服直奔大松山監獄。

他心中有種直覺，也許這次之後他就能離開了。

在去監獄前，燕哲拐到郵局給孟春瑤寫了一封信。他提筆僵持了好久，卻不知道要寫什麽。他忽然想到了曾經河塘一個昏黃的傍晚，最終低下頭仔細寫好信踹到懷裏。

探監室正中擺了一張桌子，左右兩邊各有一張木椅，燕哲和孟春蓉端坐兩旁。

孟春蓉不是重刑犯，可以申請直接會見。

幾個月不見，監獄內的生活加上心裏的折磨，讓她看起來蒼老了不少，沒有青春外貌的遮掩，孟春蓉仿佛又變成了幾十年後那個風塵滄桑的婦女。

時間在沈默中慢慢流逝。

“還有三分鐘。”獄警提醒。

“大栓……”孟春蓉終於說話了，她的瞳孔裏仿佛壓抑著躁動的瘋狂，直勾勾看著燕哲。

“現在你跟二妮兒在一起了吧？”

“都這個時候了，你也別瞞著我了。上輩子，你就看上她了吧。”

“你不用騙我，我知道你不一樣，呵呵呵……”

“我也不一樣，等我明天睜開眼，就回去了，回去了……”

燕哲眉頭緊皺，她覺得孟春蓉精神狀況有點不好。

他眼神示意獄警，孟春蓉說話顛三倒四，真的有點不正常。

燕哲的冷漠和無視仿佛刺激了孟春蓉，她在獄警過來之後埋下頭，枯聳的肩膀仿佛雷火下焦黑的枝丫。

“孟春蓉，時間到。”

獄警打開門催促孟春蓉離開。她低頭沈默站起身，就在這時突然發生變故！也不知道孟春蓉哪裏來的力氣，生生撲到燕哲胸前，在她手掌心我這半截尖銳的木錐，毫不猶豫向他胸口刺去！

燕哲驚駭閃躲，揮拳打開孟春蓉，但是胸前依然被她劃破一道傷口，孟春蓉直接被獄警擊倒。

燕哲看著胸前的傷口，心中一跳，那種飄飄然似夢似醒的感覺又來了！

他要離開了！！！

臥槽有點突然啊還沒跟孟春瑤告別呢等等等——

燕哲只來得急捂住放著信件的口袋，便軟到在地……

此時已經昏倒的燕哲根本不知道，空間在一剎那靜止，獄警、孟春蓉、窗外的雪花全部定格。

空間突然發出一陣水波紋，一道裂痕出現，黑暗中閃過絢爛的火光，一個拖著長長大尾巴的鳳凰虛影從裏面跳了出來。

小鳳凰盤旋一周之後落在躺在地上的燕哲胸口的傷口上，喙捉走在他胸前扭動的黑色霧氣，身上騰起烈焰，一陣淒厲的慘叫，霧氣在喙間消散。

小鳳凰的身影肉眼可見又虛弱了幾分的樣子。

它無聲低鳴，好像非常累，它輕輕抵住燕哲的額頭，確定他身上有熟悉的氣息。即將消失的時候眼角餘光掃到燕哲捂緊的口袋裏好像有什麽東西。小鳳凰好像翻了一個白眼，噴出一條火星，口袋裏的東西瞬間被它放到自己的空間裏。

四周化為虛無，小鳳凰抱緊燕哲的魂魄跳進空間裂縫，只留下若有若無的女生。

“到底是誰救誰！好不容易攢點元氣，又被弄沒了……”

——

——

昏暗的地下室內，又一尊青銅小鬼泯滅。

“還有35天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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